临安宫距离永巷较近，本就是一个不占地理优势的宫殿。当初帝王打发卫书懿去了偏殿，于位分弥补的同时，实则没给她多少便利。</p>

今日事出突然，不仅是宋婉仪，就连王常在也被关在了殿内。再加上不明缘由的尖叫声，这让她睡得属实不安稳。</p>

天阶夜色凉如水。</p>

半梦半醒之间，雷雨伴随着间歇性的凄厉哭喊，让她彻底苏醒——</p>

“快走！忘了这里的一切，忘了国公府，好好活着！”</p>

“我可怜的孩子，从今往后，你要想方设法活下去！颜面，尊位，通通都可以为了生机让道！”</p>

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，一把火烧光了这里，大雨冲刷之后，黑水都把长街弄脏了，真是晦气！”</p>

……</p>

过往痛苦不堪的回忆，让她也想克制不住的呐喊。</p>

急雨吞没天地，将整个雍华宫阙笼罩其中。阴谋诡计化作透明轻纱，让她坠落期间，层层裹挟，无可逃脱。</p>

“……停下！”</p>

卫书懿猛的坐起身，双手捂住耳朵，试图避开窗那侧的景象。</p>

殿内并非烛火通明，只有一盏灯兀自亮着，将她的投影拉长，诡异又妖魅。</p>

“别怕。”</p>

柔和的烛光于天穹引来她的神明，也拂过他飞扬的青丝与抬眸相对时的眼睫。</p>

她看不真切，如在梦中：“皇上？是你么？”</p>

“是朕。”</p>

“你怎么来了……这里不吉利，皇上不应该来。”</p>

谢晏辞默然，紧紧搂住战栗的身躯。</p>

“宋婉仪病了，王常在也病了，下一个，是不是就轮到臣妾了？”卫书懿趴在他的肩头，神智逐渐清晰，惊惧的语气里，却开始夹杂着刻意哽咽，“臣妾从小就怕这种天气，大雨过后，总有灾祸发生。”</p>

“有朕在，不会如此。”他耐心哄着，扶她重新躺下，“你若真的害怕，朕可以让你暂时住进流芳苑，待她们病愈之后，你再回来。”</p>

帝王的呵护，给了她几分错觉。</p>

似乎他真心在意她的喜怒哀乐，以至于在此等小事上惦记着她，冒雨来到临安宫，只为给她安定。</p>

青烟在墙壁上有了几缕形状，她深吸一口调制的熏香：“皇上不必如此优待臣妾……”</p>

“朕是怕瑶儿也招惹上祸患，一病不起。”谢晏辞轻拍着她的后背，“与其说优待于你，还不如说朕自私，生怕往后见不到你。”</p>

在瑾贵妃那儿，他也会说类似的绵绵情话吗？</p>

卫书懿想起了那根金簪，流苏恍如就在眼前摇曳。她本不该在此刻分心联想男女情事，却因为未知的惶恐对他产生了眷恋，继而又是无法独占的哀愁。</p>

“那是什么香？与你平日里常用的，好像不太一样。”</p>

她连忙起身下榻，捧起小熏炉闻了闻：“臣妾愚钝，在司药司只学了如何辨别草药味，至于这香料，倒真是没闻出区别……”</p>

“无妨，兴许是随季节换了配方，回来歇息吧。”</p>

她依言照做，重新缩回他的怀中取暖。</p>

这一夜，窗外风雨如剑，内殿一室安稳。</p>

卫书懿许久没睡这么沉了。</p>

原先留宿在长生殿，她时刻警醒，不敢造次。此时躺在她的桑榆轩，倒是没了负担，等到清醒时，已经日上三竿。</p>

璟安独自擦拭着屋里的摆件，动作利落又极轻，这才没将她吵醒。璟宁不知道在外面嘀咕什么，隐约可以听到爽朗的笑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