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户川乱步恨不得将小岛元太踢出家门:“这颗蜜瓜跟小岛君没什么关系叭。”
蜜瓜是他很喜欢的水果,分享零食这种忍痛割爱的事,对他来说还是挺困难的。
反正是不乐意。
“嗷。”小岛元太撇了撇嘴,有些失望。
其他人不关心吃,倒是比较关心黑泽莲的脚,好在这种小伤对黑泽莲来说已经习以为常,直接脱掉袜子用生理盐水冲洗,擦了碘伏用绷带裹好后,立马又活蹦乱跳了。
尽管江户川乱步不乐意分蜜瓜,但在福泽谕吉说出“我给乱步带了表扬纸条,乱步还要吗”的话后,噘起的嘴稍微缓和了一点。
“那么,我来给大家切蜜瓜吧。”
知道少年侦探队来找他是有事,因为他的手机留给了蝴蝶香奈惠,等于现在失去了所有的通讯方式,但并不影响他想先切水果再谈事。
黑泽莲在冰箱里找到了一大块火腿,便将火腿切成薄片,然后将蜜瓜切成一块块小帆船的形状,再将煎好的火腿薄片卷在了小帆船上,分成了好几盘。
“这样会好吃吗?”小岛元太一直站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,他原本以为是会直接切片开啃,却看到黑泽莲又切了火腿。
“当然,这是一道很经典的意大利名菜。”黑泽莲将盘子分给少年侦探队,“试试看甜咸互补的味道。”
“听上去好像黑暗料理。”小岛元太拿起一块,啃了一口,立刻就打脸了。
咸鲜的火腿缠绕在汁水充沛的蜜瓜上,又甜又润又香。蜜瓜柔软,却因为火腿而增加了嚼劲。
再回看白瓷盘中的蜜瓜火腿,蜜瓜是淡绿色的,火腿是淡红色中点缀着白色纹路。
从口感、滋味,到颜色,无一处不是在互补。
妙不可言。
“好吃!”小岛元太对吃从不客气,遇到好吃的便会多吃,无暇顾及旁人。
黑泽莲知道他食量大,看他吃完了还是很馋地看着自己,欲言又止了好几次,便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也给了他。
“江户川君,这只是很偶尔的事啦。”黑泽莲将江户川乱步的那份火腿卷蜜瓜,拿去给钻进书房的江户川乱步,后者正很不高兴地在翻书。
“烦死了,每次来都要分走本侦探的零食!那个胖小鬼还吐槽本侦探自私。”
黑泽莲不觉得江户川乱步自私,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。江户川乱步对零食是相当有执念的。
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忍痛割爱。
但福泽谕吉在小孩子和大孩子之间,一定偏向更小的孩子,这蜜瓜既然被少年侦探队看到了,那就肯定要分享。
黑泽莲自己也偏心于小孩子,因为具备童真的小孩子,容易让他想到幼年的自己和幼年的陀思。他自嘲地想,这大概就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吧。
可江户川乱步……他也是一个孩子。
“江户川君,偷偷告诉你。”黑泽莲故意压低了声音,装出一副严肃很怕被听到的样子,“蜜瓜中心最甜的部分,都在这里了,小岛君没有份的。”
江户川乱步哼唧了一声,这才扭动了身体,凑过来吃蜜瓜。
福泽谕吉挑东西给他从不吝啬,蜜瓜是这次买的,火腿是侦探社上个月发的,都是十分优质的食品。
江户川乱步咬了一口,慢吞吞地咽了下去。
“怎么样?”黑泽莲问他味道。
“还有进步空间,但是……也很好吃啦!”他喜欢先抑后扬。
——因为他是个孩子。
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,把好话都说尽了。
“那就好。”黑泽莲微笑着说,“下次我会更努力的,或许蜜瓜中间可以放点青梅酒。”
说起来青梅成熟,就又到了酿青梅酒和腌制青梅干的季节了。
“喏。”
黑泽莲正在为夏日的青梅而浮想联翩时,面前突然推过了那盘火腿卷蜜瓜。
“你吃一个吧。”江户川乱步说。
……妈耶。
江户川乱步主动让食,这是怎么肥事?
黑泽莲摇摇头:“我刚才吃过了。”
“骗人,你的那份肯定被胖小鬼全吃了,他都不懂谦让的!”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说完,又闷闷地反问了一句,“自己切了半天,却什么都没吃到,不是太倒霉了吗?”
“呃。”
“本侦探叫你吃你就吃!”江户川乱步说完又立刻补充道,“但是只许吃一块,尝尝味,不负责让你吃到饱的!”
“好。”
火腿卷蜜瓜,实际上黑泽莲在港黑的食堂已经吃过无数次了,但这是他觉得最美味的一次。
“说到蜜瓜,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。”黑泽莲闭上了眼睛,脸上浮出温柔的笑意,“我曾经试图用蜜瓜和蜂蜜,让我爸爸和哥哥的嘴变甜。”
黑泽歌溪和琴酒说话总是刀里带刺,一句好话都没有。
也不像黑泽茗那样叫他莲酱,总是叫他小鬼或是臭小鬼。
更不许他哭和喊疼,致力于将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北欧硬汉、酒厂的未来新星。
幼崽黑泽莲却单纯地相信过只要让他们吃了甜食,嘴就会变甜,就能夸夸他。
于是他当天晚上,在黑泽歌溪睡着后,切了蜜瓜去擦他的嘴,但黑泽歌溪在第二天早晨,还是因为他不喝牛奶而骂了他。
黑泽莲觉得蜜瓜的效果不够强,于是在这天晚上,拿了一瓶挤牛奶的蜂蜜,去擦琴酒的嘴,想要自己的兄长变成一个甜嘴男孩。
但因为没开灯,太黑了他看不清,一个不小心,将蜂蜜挤进了琴酒的鼻孔里。
琴酒当然没变成甜嘴男孩,他变成了甜鼻孔男孩。
甜鼻孔男孩琴酒从梦中惊醒,坚持认为这是一场白日蓄谋的恶意报复,将罪魁祸首黑泽莲毫不客气地揍了一顿。
但其实黑泽莲的出发点是因为琴酒的嘴太毒了。
“话又说回来,你这么离开港黑跑回来,不怕被追杀吗?”江户川乱步看到一向讲究的黑泽莲,连白靴都没了,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正常回来而是逃回来的。
“无所谓,他们没有可以威胁我的砝码了,抓回去又不能将我怎么样,况且森首领心里有数。这次我不想奉陪了,困,需要补觉。”黑泽莲将装在用报纸里的消灾面具递给了江户川乱步,“看,超可爱的消灾面具,小岛君没有份的。”
江户川乱步从来都是当面拆礼物,撕开报纸后,看到雕刻成猫咪图案的木质面具,美滋滋地咧开了嘴角。
“本来就不该有他的,哼!”小岛元太就是个路人而已。
“是,全世界第一无二的手工面具,独属于江户川君。”
黑泽莲抽过消灾面具,轻轻按在了江户川乱步的脸上。
“但黑泽君不怕被港黑首领再扣工资吗?”
扣工资永远让人心痛和心梗,但也只是那一瞬间。
他已经习惯到麻木了。
“怕,但是你更重要啊。”黑泽莲替江户川乱步戴好面具,在面具眼睛处的眼镜框上点了一下,“男孩节快乐,大侦探。”
——于是快乐的大侦探继续收取来自另一个人的礼物。
福泽谕吉觉得当面说江户川乱步的好话,实在是说不出口。
一两句还行,但江户川乱步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百句。
他便将口述改成了书写的方式。
江户川乱步家中有书法用具,不是他本人的,而是对书法颇有研究和见解的福泽谕吉以前留在这里的。
今天福泽谕吉取出时,被少年侦探队看到了,便干脆教他们写字。
饭桌被临时改成了写字台,就在福泽谕吉终于糊好了一百句,圆满收工之际,黑泽莲拿起了他搁下的毛笔,抽出一张没写过的纸,低头在上面写了起来。
他不扶纸,弯着腰,只管潇洒地挥笔。
福泽谕吉看到从窗外吹进的风吹起了他的白衣,白衣与纸张几次擦过,就快要沾上墨汁了。
他赶紧伸手按住了那张纸的边角,这个动作直接将他的脖子送到了黑泽莲的下颌处。
这姿势靠得又太近了,对方温热平缓的鼻息就在他的脖颈间萦绕着,像是羽毛在那处轻轻刮挠。
黑泽莲竟也没有停,继续在写。他挥笔的动作流利又恣意,全神贯注到眼中空无外物。
福泽谕吉突然有些不清不楚……烦躁,目光也只能落在面前秀丽飘洒的字迹上。
最后的笔锋微微一侧,笔尖一弯,黑泽莲悠悠提笔,他写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