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样暮春与夏末交际的午后,金丝楠木的食盒上,那只玉色的蝴蝶轻盈的飞了起来。在那明媚的阳光下,轻轻煽动着翅膀。
一只,两只,三只
顷刻间,眼前的蝴蝶变成了无数只,像是漫天簌簌而落的花瓣,在那光与影之间,织成了一道漫长而又久远的梦。
如果是一场梦,她宁愿这一辈子,永远、永远都不要醒过来。
随着宫人细长的声音,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内殿的入口处,便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,缓缓的走了来。
他穿着三品官员才有资格穿着的朱红色官袍,锦袍玉带,披着石青色的披风,缓带轻裘,带着世家子弟才有的雍容华贵。
应是从西边长廊走来的,衣襟上还沾着几瓣唯那里才有的金丝海棠花瓣。
就连燕毓华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看的那么仔细,连他衣襟上的落花都看的一清二楚,可或许是因为内殿外的灯火过于璀璨,她一时间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。
在他的身边,站着一位眉目温婉,着正品命妇服侍的女子。携手一同进入内殿,向父皇参拜行礼,之后一起落座。
那女子听说是柳家的嫡女,燕毓华曾见过她一两次,甚是腼腆的一个女子。大约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打量目光,有些心慌意乱,不小心踩到了长长的裙角,一个踉跄
身侧那个男子,眼疾手快的将她半搂在了怀中,扶着她坐了下来。看的出来,这一对新人新婚燕尔,感情很好。
她却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的,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搅弄着。几乎是不由自主的,心底顷刻间有百味交织,饮下的酒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。
“殿下,您可是身体不适”
一杯热茶及时的递到了她的面前,燕毓华抬眸,对上的是她的驸马关切的神色。此时,她才堪堪回神,发现自己的手,竟是在颤抖着。
她这是怎么了
她接过了章怀之手中的茶盏,温热的茶水饮下,心底那一种云翻覆涌如刀割裂撕碎的感觉,终于缓解了几分。
可她却不想饮茶,只想饮酒,烈酒。
又斟了一杯酒,凉酒入喉,醉生梦死。
“殿下大病初愈,还是少饮些酒。”
她听到身侧男子温和着声音劝着,心底莫名浮现出一抹烦躁之意,皱眉冷淡的说道“驸马少管本宫的事。”
身侧男子便不再多劝,只是命人将凉酒温热。
燕毓华说完这些,心底又隐隐有些后悔。这是她的驸马,在病时一直陪着她,事事迁就她的驸马。
他温文尔雅,才华横溢,对她言听计从,她不应该如此的。
侍女将温后的酒端上来的时候,燕毓华抬手,道“将酒撤下去吧。”
见她不再饮酒,男子松了口气,盛了一盏银耳羹给她。燕毓华没拒绝他的好意,接过了他手中的甜羹,就在此时,忽而听到砰的一声。
在歌舞升平的内殿,这样的声音十分的刺耳,众人循声看去,却见那位长孙大人依旧笑得一脸闻言,缓缓道“是本官手滑了。”
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总觉得那些大臣们的脸色有些微妙。燕毓华心底疑惑的时候,正好对上一道锐利的目光
是他
一顿晚膳,她用的食不知味。那位长孙夫人身子不适,早早的离席了,燕毓华随后也走了。